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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想到，婆婆去世都大半年了，嫂子反而回乡下愈发勤快了。周末，我在门口的菜园摘茄子剥豆子，忙的一身汗。嫂子不但自己回来了，还把哥哥和侄子带回来了。人还没进门，就嚷嚷着渴死了。我也懒得讨好她，直接让他们渴了自己倒水喝，中午我随便从菜园里摘几个菜炒炒就成。嫂子见我对她没那么热情，也没觉得尴尬。反而主动从车里拿了一箱牛奶，又拿了一些零食，这倒令我刮目相看了。要知道嫂子一直是个只进不出的主。村里人背地都叫她“铁公鸡”可是最近几次，嫂子回来都不是空着手的。上次给我儿子带了一箱饼干，上上次带了几个鸡蛋糕。虽然值不了几个钱，但是礼轻情意重嘛。我悄悄打电话给丈夫二柱，二柱觉得嫂子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，提醒我还是小心为妙。可是我就搞不懂了，我家一没发财，二没升官，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。嫂子这是干啥玩意呢。2
嫂子叫金莲，从我嫁给二柱那天起，她就一直压我一头。没办法，老公没本事，老婆就只能受委屈。谁让大柱念了大学吃了公家饭，而我老公二柱初中都没念完就出去打工了呢。打工也就算了，关键是二柱打了十几年工才混到一个小组长。工资就没超过五千，这让嫂子一直在背后骂二柱没出息。我结婚的时候，据说婆婆本来是准备拿点棺材本，贴给二柱让他给我买几件首饰的。因为大嫂结婚时，大哥是买了首饰的。可是嫂子金莲死活不肯，说凭什么都是媳妇，非要厚此薄彼。要是婆婆贴钱给我买，她也要一份。当时婆婆的解释是，为了供大柱念书考大学，二柱不得不辍学打工。每个月将工资寄给大柱作生活费，连自己的婚事都耽误了。要不然凭婆婆一个女人家种田，又哪里供的起大柱考大学呢。婆婆说得声情并茂，可嫂子一口咬定，要是给我买首饰，她也要。婆婆要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，她就闹离婚。就这样，婆婆准备给我买首饰的事，就这样不了了之。3
我结婚那会，嫂子家的儿子正上幼儿园，他两口子上班，一直都是婆婆给他家带娃做饭搞卫生。本来说好婆婆给我伺候月子，结果一直到我怀孕快生了，嫂子还没有让婆婆回来的意思。后来实在是指望不了婆婆，我只好让我娘家妈来我家伺候我做月子。让我想不到的是，我月子做到一半，嫂子竟然把婆婆送回来了。说是婆婆想我家儿子，吃不好睡不好的。我当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，要知道我生孩子前几天，打了几次电话她都说自己上班脱不了手。现在怎么会这么爽快就把婆婆送回来了呢。后来才听婆婆说，她在嫂子家摔了一跤，把腰摔着了。嫂子嫌她干活磨叽，就把她送我家来了。原来如此，可是婆婆腰疼，照顾自己都难，怎么伺候我坐月子？结果就是，那些天我妈边照顾我和宝宝，还要抽空带婆婆换膏药。气的直骂嫂子是人精，干活时抢回去，不能干活时恨不得挂在墙上。4
嫂子再次来村里想接回婆婆，是在两个月以后。那时婆婆的腰伤已经完全好利索了。不过这次婆婆却不愿意跟嫂子走了。直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，去城里连个鬼影都看不到，以后就守着老屋和老邻居了。婆婆不去城里，嫂子只好悻悻而去。临走时还不忘拔光婆婆菜园里的萝卜和白菜。过年的时候，婆婆屋里收到许多她侄子侄女送来的牛奶，核桃仁等。婆婆让我拿点回去自己吃，我一直不好意思拿。结果倒好，嫂子临走时竟然全部拿走了，连人家凑数的红糖白糖都拿光了。大过年的，看着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，我都替嫂子觉得害臊，也不怕吃老人的东西牙疼。5
我和嫂子真正闹矛盾是在婆婆瘫痪之后。婆婆的腰之前就一直不好，各种膏药贴了一堆也不管用。婆婆自己也找了乡村的土郎中看过，偏方也是试了一个又一个，可都是治标不治本。我实在看不下去了。二柱不在家，我只好把孩子送给我娘家妈，医院拍了片子。结果腰椎间盘突出，椎管狭窄，突出物向正后方突出已经压迫坐骨神经了。在医院治疗两个多月，打点滴，牵引，按摩，理疗，一直都是我陪着婆婆。挂号，缴费，排队也是我一手操办。大哥家就第一次拿了一千块钱，后来就不肯再拿钱出来了。总说房贷车贷不够还的，说得好像我家不用吃饭不用生活似的。医院两次，每次来了不到半个钟，嫂子就找各种借口要回去。我提示了几次，我不能又出钱又出力，可每次都被嫂子的三寸不烂之舌，搪塞过去了。后来还是婆婆，坚决不愿意再住院了，说要回家静养。6
婆婆回去头两年，断断续续吃药，虽然还是经常腰疼腿软的。但好歹自己洗衣做饭，基本的生活自理还是可以的。后来婆婆的腰就彻底不行了，稍微站一会，她就喊腰疼得站不直。走几步就要坐一会，直至最后彻底瘫在了床上，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住。二柱在外面打工，我去城里找大哥和嫂子商量。想着婆婆两个儿子，怎么着也是有事共担，一家服侍婆婆半年，或者按照月份来轮替。一开始嫂子也说好，可婆婆去住了半个月，嫂子又给送回来了。说婆婆在床上大小便，家里都是尿骚味。又说她和大柱哥，两口子都要上班，实在是没法伺候。没时间伺候，出钱我家照顾倒也说得过去。本来谈好了婆婆我家伺候，嫂子家每个月补贴我们元辛苦费。可嫂子执行了两个月，钱也不愿意出，人也不愿意伺候了，生拉硬扯说婆婆是在我家生的病。真的是谁心软谁吃亏，嫂子就是拿捏准了，我不可能不管婆婆，所以一次次爽约。那几年我又要照顾儿子，又要伺候婆婆，那种辛苦谁做谁知道。但每次看到婆婆不安的眼神，我又觉得不忍心，毕竟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。一直伺候婆婆到死，虽然心里也有不爽快的时候，但还是尽心尽力伺候婆婆寿终正寝。临死前几天，婆婆大概知道自己快不行了。很愧疚的把我叫到跟前，附在我耳边说她屋里有两个碗，是她婆婆传给她的，兴许值两个钱。那碗我见过，之前还一直嫌它旧呢，没想到还是个老古董。7
就这么两个旧碗，也不知怎么就传到嫂子耳朵里。这不，嫂子现在每个礼拜天都回来老家，一会在我家这里瞅瞅，一会在婆婆那屋里看看。可无论她把屋里翻了多少遍，都找不到那两个碗了。这让嫂子有时气的牙痒痒，又不敢找我挑明，反而还一次次讨好我。我呢，当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，就是不说。怎么可能找到呢？婆婆还没去世前，我就把碗送回我娘家了。婆婆去世后，我曾带着那两个旧碗去过市里最大的古玩市场。因为确实不知道市场行情，为了郑重起见，我就用古玩大师马先生讲过的方法：每次自己不出价，让对方开价。一直开一直拒绝，几个回合，基本心里就有数了。后来见好就收，我将两个旧碗卖到了一套房子的价格后，果断出手。当然这个秘密我是永远不会告诉嫂子的。老实人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吃亏，既然是婆婆送我的，那我就只好笑纳了，谁让嫂子不仁在先呢。-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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